邢:是。不过现在认为的“像”和原来的“像”也不太一样,得引申了,像到骨子里的“像”才是真正的像。精神的像是最像的,以前注意的是表象。
油画的色调、色彩还有立体感……可以充分体现力量和体积。从俄罗斯的巡回展览画派到后来的法国现实主义作品,对我的影响都非常大。然后再到表现中国,这是一个转折。有人说你的油画能超过梵高吗?能超过伦勃朗吗?能超过米勒吗?我说不需要超越。他们没有画过中国,特别是现在的大时代,而我们正在画,这是区别。
传统的中国绘画技法似乎无法充分表达这个时代、这种感觉以及自己内心的想法,所以我使用油画,以其最充实的写实的表现力,体现大面积的场景,人和工具、器物……描绘现实的真实。另外,目前国家重大历史题材80%以上使用油画表现。现在几乎没有多少人采用油画的方式表现衡水的风物。可以说关注衡水的农民、用油画的方式来表达的,这是我不变的追求。
记:什么时候开始平原题材系列作品的创作?
邢:我在清华研一的时候开始关注平原。以前主要是练基本功,但到了研究生阶段要搞创作了,画什么呢?原来画过几个美女,画得也很好,还能卖钱。但老感觉不是那么回事,画出来很难受,就像天天给人化妆似的,不是自己真正想表达的。有一回写生,在怀柔那边给山区一个老太太画像,画完了后觉得“这真舒服”。回过头来想,意识到自己喜欢的不是那种做作的美,而是一种更直接的东西。放假回衡水,还是觉得痛苦,找不着方向的那种,就翻自己的速写本——原来在乡里当中学老师那会儿画了很多速写,有我们这些老师打扑克的、有身边熟识的农民的画像……到现在我还是喜欢这些,在画的时候才体会到快乐。
那一年,在过年办年货的集市上,熙熙攘攘的人群中,忽然感觉到,我是这里的人,我要融到这种生活中来。这是我喜欢的题材,符合我的性格。我就是这样的人,这样就挺好。我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切入点:最简单的大平原、朴实的人,辽阔的环境,简单的幸福,中国现时代的衡水的场景,天地之间的这些人,才是我最值得表现的对象。
我的绘画技法追求的也是简单化,强硬化,纪念碑式构图让画面主体结实、稳定——我所有的构图都是纪念碑式的。
记:是不是你早年生活太漂泊了,所以会欣赏农民守着自己的土地、自己的家园那种安定踏实的生活状态?
邢:也不是。我是欣赏农民对幸福的理解和态度。什么是幸福?我所有的画都在阐释什么是幸福。你看这幅入选全国青年美展、法国油画交流展的这张《守望》,一个年轻人趴在摩托上,拿着烟,在刚收获完的田地上笑,他身后是拖拉机、棒子……现在农村年轻人很少了,很多都出去打工了。他没有出去,不愿意离开农村。总有一部分人会留下来,跟老一辈的人在一起干活。
在城市化进程不断推进,但城乡二元结构还没有真正弥合的时候,还是有一部分这样不愿离开的年轻人。他依然能够在乡村的生活里找到快乐。当时法国人选中这张画也是这个原因,认为这是一个中国农民的代表。
你看画面中的小伙子没想那么多,觉得现在的生活就挺好。这就是现实中的农村,有真实的社会生活为基础。这是在城市化大背景下的一个生活景象,不是单纯歌颂某个农民的淳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