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活着打日寇,牺牲了也光荣!”
作者:永言爷爷,资料上介绍说,您平时肩上总挎着个奶奶为您缝制的文件包,工作间隙,只要有一点时间,您就阅读文件或看书,还坚持记笔记、写日记,和同志们交流学习心得。对于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,又是在戎马倥偬的战争年代,您是怎么做到这些的?
张永言:爷爷50岁才找到共产党,50岁才懂得革命道理,对于我来说,真是“一寸光阴一寸金啊!”年轻的同志,文化水平高,我一天不学习就会被他们落下。再说了,不学习,怎么能做好工作?怎么发动群众?还有,赶走了日本鬼子,我们还要建设新中国,像苏联一样建设共产主义呢!
作者:小时候,我常听村里老人们讲,您登台宣讲时,有人问您:“您宣传的共产主义,是个什么样啊?”您不无幽默地回答;“楼上楼下、电灯电话,喝牛奶、吃面包!”
张永言:(哈哈大笑)那是我们那一代人的梦想啊!你想想,那会儿我才参加革命一年多,又没去过苏联,都是从书上看的和听同志们讲的。不过,我对抗日救亡大业坚信不疑,对共产主义理想信念坚信不疑!所以,我忙里偷闲,抓住一切时间学习文件和马克思主义理论,也从不放过开会学习的机会!
作者:这不由地使我想起,永言爷爷就是在去唐林参加县委会议的路上,遭遇敌人袭击而牺牲的。于是央求他讲讲当时的具体过程。
张永言:那是1940年3月中旬的一天,我接到通知,3月15日县委要在县城东面的唐林村召开会议。当时,我正在家中养病,区里同志说:“替你请个假吧!”我不同意,说:“每开一次会就有一次进步,要做好工作不参加县委会议怎么行呢!”
同志们和家里人都劝阻我。他们说的也有道理:从刘家纸坊到唐林,有60多里路,需要走五、六个小时,怕我大病初愈,身体承受不了;路上还要过几条敌人的封锁线,只有趁着晚上才能冒险通过。我坚定地说:“同志们,困难没有办法多,危险没有我去开会的决心大。我都50多岁了,怕什么?活着打日寇,牺牲了就革命到底了!”
区里决定派5个同志和我同行,为的是有个照应。同志们14日黄昏在我家集合,半夜时分就上路了。拂晓,已走出了40里地。3月中旬,乍暖还寒,同志们穿着一身棉衣,冒出了大汗,脚步不由地慢了下来。我大步跨到队前,给同志们鼓劲说:“今天我这‘老青年’,要和你们小青年比试比试,看看谁走得快!”说着,就大步流星地向前奔去,不一会就到了大王均村。过了王均再走8里路就是唐林,吃早饭也不误事呢。
哪里知道,敌人不知嗅到了什么信息,这天黎明数百名鬼子和日伪军悄悄包围了大王均村。3月,空旷的田野里一望无际。朦胧中,敌人看到从村北走来一行人,估计是八路军的游击队,就把岗哨撤回村里隐蔽起来,想把我们一网打尽。我走得快,来到村东口,一群敌人突然围上来,要我缴枪。我就势一躲,“当当”两枪。为了引开敌人,掩护其他同志,我向着村东方向跑去。上百名鬼子兵嚎叫着追赶,我右边路上有鬼子的骑兵包抄,左边路上有汉奸的自行车队追赶,我跑了一里多地就被敌人包围了。我趁机钻进路边一个看菜园的小屋,沉着应战。心想:“今天应了那句诺言:革命到底了!”我尽量等敌人靠近再打,好一粒子弹消灭一个敌人。但“七星子”手枪有个缺点,打完七粒子弹后,要退出子弹壳,再一个一个的装上七粒,才能继续射击。正当我装子弹时,几个凶恶的日本兵端着刺刀冲进了小屋。就在敌人的刺刀刺向我的一刹那,我拼尽最后力气骂道:“小鬼子,老子活着没把你们赶出中国,死了也要看着同志们彻底消灭你们!”
(曾记得,爷爷的儿媳——我的婶母对我说过,爷爷的遗体运回时,还怒目圆睁。壮志未酬,死不瞑目啊!事后还听说,当年陪同爷爷去唐林开会的5名同志中,就有小说《平原枪声》的作者李晓明。是爷爷奋不顾身地引开敌人,他们才得以趁机逃脱的。)
作者:“为有牺牲多壮志,敢教日月换新天。”永言爷爷牺牲得英勇!牺牲得壮烈!就是在75年后的今天,当我矗立在烈士墓前时,仍感到热血沸腾,心灵震撼!永言爷爷,您的鲜血没有白流,您未竟的事业包括当年的梦想都已实现,您的爱国情怀、革命精神和对理想信念的追求,如日月山川光照人间,后来人会永远铭记心中,并将成为我们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“中国梦”的巨大精神力量!
安息吧,可敬可爱、令人永远怀念的永言爷爷! (张锡杰)